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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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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5 章

林菀這一整日都沒閑著, 如今已然累極,卻還要打起精神趕回北苑。

畢竟是初春,長安的夜晚甚是寒涼, 夜風微微吹拂, 吹到人身上涼颼颼的。

微涼的夜風吹來, 她打了個寒顫, 又不由自主的打了幾個噴嚏。

不知是不是錯覺,她總覺得臉上有些癢,身上也有些不自在。

身後跟隨的綠柳見了, 快步上前要為她披上披風,笑著恭喜她。

“娘子好福運,此番得了殿下的寵幸,又得殿下如此憐惜。此披風可是殿下年少時所用舊物, 如今特找來贈予娘子,生怕娘子著涼,這般體貼,娘子的好日子還在後面……”

厚實的披風罩上, 立馬隔開了外界的寒風,身上頓時暖融融的。

林菀表面不搭話,暗地裏卻撇撇嘴。

什麽體貼?

分明是李玄照身側服侍的女官見她衣衫單薄, 這才給她拿著的。

不過說到底東宮奴仆都看著李玄照的眼色過日子, 如今她得了寵,對她獻殷勤再正常不過, 這點好記在李玄照的頭上也沒算錯。

只是再是厚實的衣裳,也擋不住她要冒著夜色趕回自己居所的事實。

林菀心中感慨, 這便是做妾了,除非太子親自來她所住的北苑尋她, 否則她在太子寢宮中累死累活的侍寢完,還沒資格與李玄照在正殿寢宮中同榻而眠。

如今她不僅要渾身酸痛頂著夜風往回趕,稍得一絲體恤便得感激涕零。

這樣的日子上輩子算是過夠了,這輩子說什麽都得想方設法擺脫了。

她心中感慨著,卻莫名覺得臉上身上越來越癢。

林菀不由的伸手撓了撓,心中犯了嘀咕。

這件衣裳別不是壓箱底太久,黴壞了吧?怎麽一穿上身上便那麽癢?

林菀不禁又在心裏冷哼一聲,將方才歸結在李玄照頭上的那絲好也收了回去。

這般小氣!給的舊衣裳穿著都難受!

林菀心中憋著氣,悶著頭往前走,很快到了北苑。

邁入暖融融的室內,她舒服的喟嘆一聲嗎,轉過身就要解下衣裳,趕緊滾到柔軟舒適的床榻上好好歇歇。

正待她心中放松時,卻聽綠柳驚呼一聲。

“娘子,你臉上怎麽了?”

林菀陡然一驚。

密密麻麻的癢意在溫暖的室內肆意彌漫,林菀身上宛若爬了萬千螞蟻,叫她恨不得將肉撓破。

她強忍著抓撓的沖動,便快步走到鏡前,細細打量。

鏡中的美人金釵微松,雲鬢淩亂,衣衫單薄。

只是裸.露在外的肌膚上蔓延著大片紅痕,紅痕突兀而猙獰,映襯著白皙細嫩的膚色,瞧著格外駭人。

侍奉在側的婢女們見狀都要急哭了,“娘子方才侍寢得了殿下的寵,怎會突然得了這等惡疾,如今損傷了容貌,這該如何是好……”

林菀驚疑不定的瞧著鏡中的自己,忽而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。

是方才喝下的那碗避子湯……

前世她做裴炎的侍妾時,亦要時時喝避子湯。

然而她一旦喝下,立時便滿身紅疹,痛癢不止,兩日方才能恢覆。

裴炎找來大夫給她瞧了,道是她對避子湯中的藥物有敏癥,一旦喝了便有此癥狀。

崔瀅知曉了,明裏暗裏的嘲諷她,道她到底出身卑賤,天生賤命。

這避子湯乃是宮廷秘方,既有避子效果又溫補不傷身,誰料林菀竟沒這享福的命?

林菀初為裴炎的侍妾,頗為受寵,然而嫡子未降生之前,避子湯卻是不得不喝。

崔瀅於是給她換了一味虎狼之藥,那藥霸道而傷身,喝下五臟六腑都是苦的。

她心中怏怏,鼓起勇氣跟裴炎說了,想讓他少來,如此這般也能叫她少喝幾碗苦藥。

彼時裴炎如何說的?

他撫著她的面頰不以為意,“哪有婦人怕喝苦藥將郎君往外推?菀菀莫怕,待娘子生了嫡長子便給你停了這藥,到時你也為我生個孩兒……”

這般喝了幾年,林菀原本康健的身子都喝壞了,走幾步路便氣喘籲籲,三伏暑天亦周身生涼。

林菀心想,便是上輩子崔瀅沒灌她毒藥,她難產生子後那般破敗的身子再喝幾年避子湯,怕也是個短命的。

前世痛苦的回憶在腦海中翻滾,林菀垂眸,貝齒輕咬紅.唇,強忍住滔天的恨意。

前世那宮廷秘制避子湯她不過喝了一兩次便停了,這麽多年過去了,她歷經前世今生輪轉,在東宮的這些日子過的又松快,叫她險些忘了還有這一遭,。

如今似曾相識的痛癢又席卷而來,可見今日她喝的就是t前世那種會令她得敏癥的避子湯。

此藥本就是宮廷秘方,東宮內帷用上再正常不過。

她已經侍寢,日後怕是少不了服侍李玄照,若是這宮廷秘方喝不得,她可該如何是好?

她這副身子確實不爭氣,怎得就對宮廷溫和的避子湯有敏癥?

雖說敏癥不傷及性命,只是痛癢幾日便好了。

然而她是以色侍人的侍妾,前世裴炎說是對她頗為寵愛,實際也沒拿她當個人。

即便是她表示願意繼續喝會得敏癥的避子湯,裴炎也沒答應,反而道:“菀菀這般好容貌,怎可輕易傷及?”

說到底,他只是喜愛她的好容色,拿她當個玩意兒罷了。

他們這等高高在上的天皇貴胄,根本沒把侍妾當人,哪怕是林菀喝虎狼之藥把身子喝壞了,只要沒損及容貌便無人在意。

思慮至此,林菀心中怏怏。

李玄照對她如何呢?是不是也只是喜她容色罷了?

想必是吧!

她能喝的溫和避子湯想必還有其他,只是得費心思去尋摸,前世裴炎懶得為了一個侍妾費這心,如今李玄照能願意嗎?

她不過是方才侍寢的侍妾,並沒有多少臉面,又能在李玄照心中有幾分分量?

他會願意為給她換其他溫和的避子湯嗎?

想必懶得管她吧!

這般看來,難道她又要喝前世那般的虎狼之藥?

想到此,她不禁打了個寒戰。

身側的婢女還在急慌慌的問她到底該怎麽辦,紅玉慌張的要去請藥藏郎來,卻被林菀喊住了。

她鎮定的道:“先莫要喊人來,此乃急癥,來的快去的快,我休息兩日便好了。”

紅玉不讚同,正要再講,卻聽林菀面色緊張的道:“此事萬萬不可便大聲宣揚,能拖一日是一日,殿下他……”

她後面的話未說完,婢女們卻都恍然大悟。

林娘子畢竟方才侍寢,正是趁勢籠絡太子的時候,這等損傷容貌的急癥自然能捂著就捂著,萬不可叫太子輕易知曉,萬一過兩日就好了呢?

林菀自顧自的躺在床榻上,強忍著渾身刺骨的痛癢,強迫自己早早睡去。

好好休息,好好吃飯,保持心情愉悅,此癥便可好的快些。

此事能瞞幾時是幾時,便是日後不得不喝虎狼之藥,能少喝一碗也是好的。

只要她不連續侍寢,想必也能拖一段時日。

上天眷顧叫她重活一世,她得好好保重身體,日後平安康健的好好生活。

便是萬不得已要喝虎狼之藥,也是數著日子過的,很是有些盼頭。

她閉上眼,強自安慰自己,快了快了。

離李玄照被幽禁的日子沒多久了,再忍些時日她便能找機會離開東宮。

忍這一段時日,日後好好調養便是了。

.

朝陽躍上雲端,灑下一片金輝。

東宮的演武場上,一片沙土彌漫。

雖說李玄照如今被聖人勒令在東宮反省,不用再趕著時間處理朝政,然而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按照往常起身的時間早起晨練。

鍛煉了一陣,日頭越發高了,李玄照汗水淋漓,氣息微喘的將手中利劍扔回兵器架。

侍奉在側的隨從時時奉上巾帕。

李玄照伸手接過,垂眸看了隨從一言,徑直擦汗,沒有言語。

待他回到寢宮,沐浴完畢,收拾整齊準備用早膳時,依舊沒看到林菀的身影。

甚是奇怪,按照她以往趁機纏人的討寵模樣,昨夜剛得了寵,今日必是要拉著他好生撒嬌的。

怎得如今卻不見人影?

李玄照手持銀箸,心中竟有一絲煩憂。

食不言寢不語,李玄照沒有說什麽,在仆從的服侍下默默用晚膳,放下銀箸,手持巾帕輕輕拭唇。

杜掌食領著婢女們上前收拾,眼看就要退下,李玄照終於按捺不住,問。

“林娘子何在?”

杜掌食垂眸恭敬道:“林娘子今晨報病,道是這兩日不方便服侍殿下。”

李玄照眉頭微皺,“病了?”

“可有請藥藏郎前去查看?”

杜掌食聞言躊躇了片刻,還是道:“殿下,林娘子的病怕是不方便藥藏郎前去查看……”

李玄照猶自不解,接著問:“到底何病?”

杜掌食支支吾吾,到底還是說了,“殿下,林娘子年幼,昨夜頭次侍寢,有些受不住……”

此言一出,李玄照也不由得沈默了。

他想到昨夜他的不知節制,莫非真的傷到她了?

昨夜月色朦朧,林菀帳中的柔順嬌媚在腦海中回蕩,他一時竟又有些口幹舌燥。

此刻光想想便有些躁動,何況昨夜沖動起來,那股勁實在收不住,林菀到底是纖弱女郎,哪裏遭得住他這般蠻幹?

李玄照心中一訕,面色變得有些不自然。

這等房中秘事,確實不好叫藥藏郎前去查看。

李玄照轉過頭,耳郭有一絲可疑的潮紅,沈聲道:“既如此,便讓她好生歇息。”

說著,他忽而想到什麽,接著道:“傳信給家令,令典倉署和司藏署開倉所,賞賜林娘子今年新上供的綾羅釵環。”

“她若有其他要求,無傷大雅的都可。”

婢女聞言,自然恭敬應是。

李玄照面色不自然的起身離去,想前往北苑看看她,剛走了沒兩步,心中卻有一絲赧然。

昨夜確實累的她不輕,如今再去,會不會打擾她歇息?

現在日頭還早,便先讓她好好歇歇,他晚間再去看她。

這般想著,李玄照腳步打了個彎,轉頭邁進了崇文館。

如今春闈在即,此乃國朝選拔人才的大事,由不得不當心。

他需得暗中把控,省的端王與昭王鬧出什麽不可收拾的大禍。

便是聖人將他手中的差事擼了個幹凈,他也得不能真的撩開手啥也不幹,需得細細掌控如今的局勢,隨時準備給他們收拾爛攤子……

伏案勞作,不知時間流逝,轉眼間日頭高照,已是晌午時刻。

李玄照擡起酸脹的脖頸,將看了一半的策論放在案上。

春闈在即,眼下長安城中讀書人雲集,各地舉子匯集於此,誓要通過春闈奪得功名。

讀書人多了,舉行的行文集會便多了,因此很是有些書生因精彩的策論而名聲大噪。

李玄照此時看的,便是一些有名氣讀書人所作的策論。這些人中說不得便有人能得中功名,日後得授官身,李玄照需得提前看看,熟悉一番。

眼下正好看到一篇策論,打眼一看花團錦繡字字珠璣,實際只是空談毫無實幹經驗,真按照他策論所寫那般治國,怕是漏洞百出大禍小禍不斷。

這等紙上談兵的書生倒是很多,這是此人文采斐然,猛一看還真能唬人。

若此人春闈得中,日後怕也是個外表錦繡內裏草包的庸才。

李玄照掃了掃,見是個叫沈伯興的人所作,微微搖搖頭,隨意將之放置在一旁。

連看幾篇,李玄照不禁有些累,正待捏捏酸脹的眉心,卻見家令近前稟告。

“郎君,齊國公府大娘子有書信遞給林娘子,送信來的人說一定收了林娘子的回信才走。”

李玄照聞言,眉頭微皺。

他本心不願再讓林菀與齊國公府有任何瓜葛,就此斷的幹幹凈凈才好。

林菀的來歷他已調查清楚,她雖說長在齊國公府,得了齊國公府錦衣玉食的供養,其實並不欠他們什麽。

她的阿娘為救裴妙儀而死,撫養她長大是齊國公府應做的。更何況據他所知,林菀在齊國公府並沒有那麽受重視。

如今林菀入了東宮,往日那些瑣碎牽連合該一並斬斷。

她如今是東宮侍妾,是他身邊服侍的人,自然該以他的意願為主,齊國公府那些人最好別再來沾邊。

李玄照張口就想下令將人趕走,只是想到林菀離開齊國公府時,只有裴妙儀開口請求他要對她好,據聞裴妙儀與林菀感情頗好。

他昨日蠻幹傷了她,此時她必定心中怏怏,有往日姐妹來往通信,想必亦會開懷幾分吧?

將要出口的拒絕打了個彎,李玄照揮手道:“交由她自己決定。”

家令瞧他這般,知曉林菀此次是真的叫李玄照上了心,欣慰的同時又語帶勸誡。

“郎君寵愛林娘子,這倒是無妨,只是如今正是選聘太子妃之際,郎君需得知曉分寸……”

李玄照聞言,不禁冷笑。

“孤昨日觸怒阿耶,如今局勢未明,太子妃的選聘想必要擱置一段時日了t……”

家令心知此言不假,朝中的勳貴都是老狐貍,這等混亂的局勢下,便是有人站隊太子,也得顧及聖人的顏面,不好做的太明顯。

然而李玄照對林菀一次次不同尋常的包容還是太過引人側目,家令還是道:“郎君切勿憂慮,此不過是暫時的。林娘子既然得郎君得心,便是多寵愛些亦無妨,只是子嗣乃是大事,若是尚無嫡子先有庶子,恐是大禍,如今的端王只是次子而已,便屢屢不敬犯上,若果真有了庶長子,更是……”

李玄照想到如今亂糟糟的局勢,心中亦是有絲煩悶。

他沈聲道:“宮端①勿要憂心,孤心中有數。”

.

林菀收到裴妙儀的信時,正在試圖用脂粉遮蓋面上的紅痕。

奈何她膚色太過白嫩,紅痕遍布全身,在雪白的肌膚上顯得尤為猙獰突兀,怎麽遮看著都很明顯。

正待她氣悶之時,接到了裴妙儀的來信,這才心中高興起來。

她這幾日都沒機會去詢問裴妙儀的近況,心頭總壓著事,生怕裴妙儀已經跟那個沈伯興勾搭上了。

興沖沖的展開花筏,林菀仔細閱讀,越看心中越沈。

裴妙儀在信中興沖沖的說近日去了曲江游玩,還旁觀了舉子們在曲江邊舉行的曲水流觴,道是詩書經策甚妙,她近日也讀了不少書,感悟頗多,邀請林菀下回一同出門參加行文集會。

裴妙儀從小就不愛讀書,只喜歡蹴鞠投壺打馬球這等激烈的運動,什麽時候對品鑒經論的集會感興趣了?

林菀咬唇,多半已經碰到那個混蛋沈伯興!

她擡腳就想去尋裴妙儀晃醒她,卻驀然停住腳步。

如今李玄照被呵斥在東宮反省,她身為太子侍妾,怎好第二日便跑出東宮游玩?

再說她如今這般模樣,可怎麽見人?見了裴妙儀要怎麽解釋呢?總不能大剌剌的說是喝避子湯導致的吧!

她怏怏的坐下,左思右想,咬唇下定決心。

裴炎就在禮部任職,想必對春闈之事甚是了解,若是此事叫裴炎知曉,想必能揭露沈伯興那個混蛋的真面目。

饒是對裴炎的恨意一直在心中翻湧蠻幹,林菀還是強行壓抑了下去。

她如今並不能把裴炎如何,光心裏恨又有什麽意思呢?

前世是前世,今生是今生,還是過好當下,思索著接下來的事怎麽做才是正經。

林菀素手執筆,略略思索了片刻,揮筆而下。

她在信中表達了對裴妙儀出游的羨慕,又說近些時日自己不便出門,最後再狀似不經意的點出集會上必有滿腹經綸的人才,若是帶上長兄,豈不是能令提前發現文采斐然的美玉之才,日後多加引薦,亦是一樁佳話。

林菀忍著惡心,在信中將裴炎誇讚了一番,道是兄長大才,與他同去文會,想必更能領會經論的妙處……

沈伯興是個汲汲營營的小人,前世他就是在婚後逼迫裴妙儀回娘家為他前途助力,此時若知曉裴妙儀的長兄便是禮部的官員,必定要想法結交……

裴妙儀畢竟是裴炎的親妹妹,他若是知曉此事,不能不管吧!

林菀細細將回信寫完,又仔仔細細看了幾遍,自覺沒有不妥。

她將花筏折好,放在信封中,交由隨從送回。

時間一晃已然日頭偏西,林菀因著身上的敏癥,頗有些坐立難安。

只因紅痕實在痛癢,她需得極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不去抓撓,如此這般一整日,很是辛苦。

好在一整日下來,林菀身上的紅痕已經消腫不少,只餘大片紅印還久久不散,估摸著再過一夜就能消的差不多了。

只要熬過今夜,就能多糊弄幾日。

夜幕降臨,華燈初上,本應是點燈時刻,林菀所居的北苑卻是一片昏暗,燈燭都沒點亮幾根。

李玄照前來時,看到的便是這番場景,不禁面目一沈。

他揮手招來北苑服侍的婢女,問:“如何不掌燈?”

婢女戰戰兢兢的回答:“殿下,林娘子歇息了,這才沒讓掌燈。”

李玄照聞言一楞,歇息了?

這才戌時,怎得睡得這般早?

然而轉念一想,莫非她真的傷的甚重?

李玄照面沈如水,擡腳就往室內走去。

行至室外,他伸手就要推門,卻見林菀隨身服侍的綠柳在一旁戰戰兢兢的道。

“殿下,娘子歇息了,怕是無法好生服侍殿下……”

李玄照手一頓,隨即果斷推開門。

“殿下……”

婢女們還想試圖阻止,李玄照已然擡腳邁進室內。

屋內依舊是一片昏暗,只有清淩淩的月光透過窗欞照耀而來,眼前的一切都顯朦朦朧朧。

隨著大門洞開,微風席卷而來,吹起室內的紗幔。

李玄照打眼一掃,沒看到林菀,轉身向屏風後的床榻走去。

他走進層層床幔落下的床榻,伸手就要將床幔掀開,卻察覺到身後被人猛地抱住。

李玄照心中一驚,正要捏住來人的胳膊,卻聽到一陣熟悉的嬌聲。

“殿下怎得不打招呼就來了,妾都沒做好準備呢……”

這又是玩什麽花樣?

李玄照放松下來,拉開她的手,轉過身正想好好看看她,卻見林菀又猛地撲到他懷中,緊緊抱住他的腰,將頭埋在他懷中,語帶倉皇道。

“殿下,妾身上好疼,今日怕是無法服侍殿下,殿下不要生妾的氣好不好……”

她緊緊抱著他的腰,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,似是真的因無法侍寢而心中惶恐。

李玄照啞然失笑,抱著她,安慰道:“是孤昨日沖動,傷了你,今日必不碰你,且叫孤看看傷的怎麽樣了,可有好好上藥……”

他前面的話尚且有幾分正經,後面便語調暧.昧,叫人聽了臉紅心熱。

林菀埋頭在他懷中,忍不住心中啐他。

狗男人不要臉!

莫非平時再正經的郎君,知曉了那事的妙處後便自動打開了關竅?

瞧瞧平日矜貴沈穩的太子殿下,如今怎能以一本正經的說要看看她的傷處有沒有上藥,那傷處是能隨意看的嗎……

林菀咬唇,抱緊李玄照的腰不撒手,低低道:“殿下莫要羞妾……”

溫香軟玉在懷,馨香撲鼻,夜色助長了心中的火焰,李玄照不由的又想到昨日的荒唐,眼眸幽深了幾分。

李玄照強忍著心中的躁動,靜靜的抱了她一會,心中有些意動。

他低眸想看看她,卻只看到烏黑的雲鬢,他頓覺室內烏漆麻胡,都看不清林菀的模樣,於是張口就要喊人進來掌燈,卻被林菀截住話頭。

“殿下,就這樣可好,妾就想就這般抱著殿下……”

林菀說著說著,強忍著心中的羞意,湊到李玄照耳邊,低聲說些什麽。

李玄照聞言,劍眉微挑,唇邊露出一絲笑意,語氣暧.昧的上挑,“哦?既如此,那便順了你的意……”

林菀聲音嬌嬌的輕顫,“妾有傷在身,只能這般服侍殿下……”

其實她心中大罵了他無數次王八蛋!

都說了她有傷在身,李玄照聽到這話還是控制不住。

只是如今也是沒辦法,林菀忍了痛癢整整一晝夜,晚間時分眼看著紅痕已經好的不少,明早應該就能恢覆的七七八八,再用脂粉遮遮,想必也看不出什麽。

如今先把今晚糊弄過去,叫李玄照想不起點燈這茬才是正經。

李玄照的心跳略有些加快,攬在她腰間的手越發火熱。

林菀抱緊他,發力與他一起倒向層層床幔遮擋的床榻。

……

呼吸交纏,氣息相容,汗水淋漓。

林菀失神的躺在李玄照汗津津的心口,促促喘.息。

好在李玄照果真謹守諾言,沒有做到最後一步,只是中間的過程依舊叫她勞累不已,渾身癱軟。

她強撐著摸黑起身,憋著氣就著清淩淩的月光仔仔細細的滌手,直把手搓的通紅,這才算罷了。

昏暗的光線中,她深吸幾口氣調息片刻,又端著水盆回來,擰著巾帕侍奉李玄照。

待倆人又變得清清爽爽,林菀這才松了口氣,重新躺會榻上。

李玄照低低的笑,抱住她,又要翻身將她壓在其下。

你媽的,怎麽就有使不完的牛勁!

林菀乏累的閉上眼,再提不起一絲力氣,嘟嘟囔囔的道:“殿下,妾累了……”

李玄照又笑了,俯身湊近,輕吻她額頭,隨即躺在她身邊,攬她入懷,低聲道:“歇息吧。”

林菀這才放心的閉上眼,往他懷中拱了拱,尋了個舒服的姿t勢,安心入眠。

哎,今夜可算糊弄過去了,希望明日起來一切恢覆如初。

李玄照抱著她,直到她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和緩,這才動作輕輕的起身。

他掏出火折子,吹亮,向林菀湊近。

淡淡的紅痕在林菀白皙的面容上顯得格外顯眼,李玄照不由的楞住。

卻原來是這個原因,導致她一整晚不肯掌燈,是怕他瞧見?

他吹滅火夾子,披上衣裳走到房外,招來林菀周身侍奉的婢女。

李玄照是整個東宮的主人,婢女們無法替林菀隱瞞,只得一五一十的將林菀得急癥的事道出。

“殿下,晚間娘子身上的紅痕已然好了不少,想必明日便能大安了!”

李玄照垂眸沈思。

林菀是昨夜侍寢後回來便發了急癥,似是接觸了什麽東西才會如此。

可是她昨日與他在一起時還無任何異常,若說吃了什麽,只有那碗避子湯……

他招來藥藏郎前來詢問,肯定了這一猜測。

“殿下,禁宮中所用的避子湯最是溫補有效不傷身,只是其中有一味浣花草,可能會有極少數婦人食之得敏癥,渾身起紅疹,不過不是大事,過兩日便能自行好轉……”

李玄照垂眸,思索了片刻,問。

“既如此,便再換其他的避子湯。”

藥藏郎楞住,道:“別的倒也是有,只是都不如此等秘方。若要求避子效果,藥效便會傷身,若要求溫和,避子效果便大為削弱,不知殿下要換成哪種……”

李玄照果斷道:“自是要溫和滋補的。”

藥藏郎楞了楞,恭敬應是。

李玄照這才揮退左右,重新上榻躺在林菀身邊。

林菀累極了,對這一切絲毫沒有察覺。

她翻了個身,又鉆進李玄照懷中,緊緊抱著他入眠。

李玄照低眸,親了親她紅撲撲的臉頰,心中一訕。

女為悅己者容,小娘子這般在意容貌,竟生出這種手段,生怕被郎主瞧見以至心生不喜。

她這般汲汲營營的邀寵,說到底還是太過在意他的緣故。

便是她一開始接觸他的心思疑似不純,如今瞧著亦是已經一心一意待在他身邊。

且再觀察些時日,若她果真再無以往妄圖拿捏他的小心思,謹守侍妾的本分,即使使出這等邀寵的手段也無傷大雅。

更甚者,若果真一直如此乖順,便是提前封她為太子奉儀亦是合情合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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